驚喜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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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喜突來
出發這日, 天還不亮，鐘逾就提著行李箱來到外面。
夜色下，水利部的大門口是一條長長的車隊。
這可不是汽車車隊, 而是由許多拉著板車的馬匹和騾子組成。
他們要去的地方很偏僻, 汽車根本上不去。
姜清源就守在門口，看見鐘逾出來就迎了上來, 像是在特地等她似的。
“看來，你已經做了決定。”
鐘逾點了下頭。
姜清源已經沒有興趣再阻止她：“既然如此，跟我來吧，給你介紹個人認識。”
說著，他對鐘逾一揮手。
鐘逾緊跟上去。
半分鐘後，她到了一匹馬旁。
馬上坐了一個人, 鐘逾仔細一看, 有些驚訝, 因為騎在馬上到是一個女人。
她本來以為這個隊伍裏只有自己一個女的, 前幾日，姜清源不停來勸她走，根本沒提隊伍裏還有另一個女的。
“這位是甄慧。”姜清源對鐘逾介紹外，轉頭跟甄慧介紹, “這是楚逾。”
甄慧臉上的驚訝一點兒都不比比鐘逾少, 她先一步問出了鐘逾心裏的疑問：“姜先生，你之前好像說, 隊伍裏只有我一個女的？”
很巧，姜清源跟鐘逾也是這樣說的。
姜清源無奈道：“女同志確實少, 我這麽說是希望你們能盡早放棄, 之前已經有人放棄了，可惜最後還有你們倆不肯走。這次我帶隊, 你們有什麽需求，來隊伍前面找我吧，若是能解決會盡量解決，解決不了也沒辦法。其他隊員都是男的，多少是有些不方便。就這樣吧，你們倆一輛車吧，換著騎馬，一個人坐在板車上看物資，互相照顧下。”
交代完這些，姜清源就走了，只留下鐘逾和甄慧互瞪。
最終還是鐘逾覺得這樣太尷尬，對甄慧伸手道：“那咱們算是認識了？”
甄慧或許是這會兒不想說話，跟她握了握手，算作是答應。
由於甄慧坐在馬上，鐘逾就沒跟她搶坐騎，加上她也不會騎馬，幹脆就把手提箱扔到板車上，找了個空地坐下。
她檢查了一下板車上的物品，最主要的就是帳篷和食物。
出發前姜清源就給她發過路線圖，車隊將會分成兩撥，分別去往兩個方向——
第一個方向是西邊的長溪山脈，那邊地勢較高，還有魯江最大的支流。
第二個方向則是東邊的長溪平原，那邊地勢較低，也是最容易遭受水災的地方。
鐘逾所在隊伍將要去的是長溪山脈。
無論是哪個方向，路程都不容小覷，風原城正好在長溪省中間的位置，去任意方向都至少走上十天半個月。
天微亮時，水利部大門不在有人進出。
隊伍已經整裝待發，陸陸續續往城外去。
鐘逾靠著自己的行李箱，坐在板車的一角。
這一周的時間她在水利部頗受照顧，大多時候都能睡到天亮自然醒。
而今天起了大早，精神上多少沒緩過來。
但鐘逾坐在車上也沒法睡著，因為露天的板車上太冷了，街上的風一陣接著一陣，吹得她牙齒都在打顫。
等了許久，前面的馬車動了，甄慧拍馬緊跟。
鐘逾看著甄慧的t背影，這人似乎和她年紀差不多，但她背脊挺直、目視前方，不被寒風所擾。
忽然，甄慧回頭看她。
天亮了，甄慧的面容在晨光中更加清晰。
這個時代，南北方人長相往往帶著些地域色彩，過去幾年中，鐘逾在滬城見慣了長相秀氣的女生，甄慧卻是濃眉大眼的北方女子相貌。
她坐在馬上，看不出身高，鐘逾依然可以從她的背影和腿長估算出她肯定很高。
甄慧打量了一遍鐘逾，目光最終停留在鐘逾蒼白的臉上，語氣似乎是有些嫌棄：“你咋看著病殃殃的？沒事吧你？”
鐘逾實話道：“沒，就是有點冷。”
甄慧從馬身上解下一個皮水囊遞過來：“喝吧。”
鐘逾接過，有些疑惑：“這是什麽？”
甄慧簡潔地說了一個字：“酒。”
鐘逾有點糾結。
然而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驅寒，幹脆心一橫，扯出塞子，仰頭倒了一大口。
入口酒味濃烈，她差點噴出來，滾過喉嚨後如同火燒一般。
她活這麽很少喝酒，更別說白酒了。
不知道這是什麽酒，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酒的度數必然極高。
只是一口，鐘逾就感覺臉頰燥熱起來了。
“謝謝。”鐘逾把酒還給甄慧。
甄慧擺了擺手：“我帶了不少，這個就送你了吧，早中晚飯的時候都可以喝，只要覺得冷都喝，不然真怕你在路上凍死了。”
“噢……謝謝。”
鐘逾倒沒想早中晚三頓幹糧下酒，那不像個酒鬼一樣嗎？
她現在的身體應該也是初試酒精，上頭很快，明明只喝了一口，卻已經有點暈乎乎的感覺。
她閉上眼睛，因為酒精發熱的緣故，整個人放松了許多。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甄慧一聲高喝：“不要睡覺！”
鐘逾立馬睜眼看對方。
甄慧有些惱怒：“喝歸喝，你別睡覺！會死人的！”
這幾日，長溪省的溫度又降了，白天也會維持在零下。
鐘逾揉了揉額頭，打起精神：“抱歉了，我不會再睡了。”
接下來的路程中，甄慧是真怕鐘逾睡著了，隔不了多久就要回頭看她一次。
好在鐘逾真的沒有再睡。
到了中午，車隊已經在郊外的路上休整。
甄慧和鐘逾面對面一塊兒吃東西。
鐘逾看對方騎了一上午的馬，也挺累的，就提議說：“下午我來趕馬吧？”
甄慧掃視著鐘逾比她瘦許多的身板，不信任道：“你行嗎？你會騎馬？”
“馬走的也不快，應該可以吧……”鐘逾不確定地說。
“也是，那你試試吧。”甄慧盡管看著鐘逾這身板兒覺得不行，但還是答應了，她也不想一直在馬上顛簸，太累了。
“到時候你在後面看著，若是出了問題麻煩你指導我一下了。”鐘逾接著說。
甄慧點點頭，覺得可行。
二人的交流開了個頭，甄慧的話變得多了些：“你從哪裏來的？學什麽的？你打算跟著這條隊伍做什麽？”
“我從滬城來，”鐘逾說起自己的專業有點不好意思，“我學的比較雜，工程、測繪、農學之類的都懂些，但水平有限，看哪裏需要我我就幫哪裏的忙吧……你呢？”
“我啊……”甄慧擡頭望了一眼天，“我是學氣象的，會一直跟著這條隊伍，記錄長溪省的氣象，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還想在長溪省修些雨量測量站和氣象站。”
對於水災頻發的省份，氣象不可謂不重要。
鐘逾來了興趣，和甄慧談起長溪省的氣候。
兩人聊到興處時，甄慧卻見車隊末尾一個年輕男人牽著個小孩走過來。
一開始甄慧沒太在意，還以為誰家上路拖家帶口了呢，結果過了沒多久，那個男人帶著小孩停在了鐘逾和甄慧的車邊。
鐘逾之前一直背對著後邊，現在也不得不將視線放到來客身上。
她一看嚇一跳，那個男人牽的小孩不就是阿冬嗎？
“你怎麽在這？”鐘逾望著阿冬，震驚道。
陌生男滿臉崩潰地開口：“敢情這小孩兒是你家的呀？”
甄慧看看鐘逾，又看看阿冬，在心底估算了一下道：“你這個年紀……生不出這麽大的孩子吧？”
“廢話！”鐘逾趕緊解釋，“這小孩算是我三天前撿的，送到風原城慈善堂去了，她不該在這兒的！”
陌生男子聽了鐘逾的話，表情更痛苦了，他說了一遍來龍去脈：“出城門的時候，這小孩就跟在我們車隊旁邊，估計守門的人以為是跟我們車隊一起的，沒查她，而我們車隊的以為她是跟父母趕早出城的，當時沒在意！後來，她一直跟著我們車隊，我們才覺得不對勁。一問她家裏人去哪兒了，她說也在這車隊。之前在趕路不好問，現在隊伍停下休整，可不得送她來找她家人嗎？”
鐘逾聽完全程，滿面愁容。
阿冬低下頭，不敢看她了。
陌生男把人送到了，也不想再管：“反正交給你們了，不管了。”
等陌生男走了，鐘逾也必須面對新來的問題，她提問道：“你不是在慈善堂嗎……怎麽跟到這兒來了？”
阿冬快把頭埋到土裏，小聲回答道：“你說過今天走，所以我早上等在城門口……我看見你在車上，就跟著車隊走了出來。”
“你……何必跟來？到了這裏，我都沒辦法送你回去了。”鐘逾頭疼不已。
隔壁甄慧反倒是一點兒也不急：“我看你不用這麽煩惱吧？她跑都跑出來了，既然送不回去，那不如就留著，早上我看其他車上有位先生也帶著個小孩。”
“不是……”鐘逾急忙反駁，“我們的工作就是四處奔波，帶著個小孩也沒法照顧啊！”
真要算起來，鐘逾成年以後，跟阿冬這麽大的孩子打交道的時間屈指可數，她根本不會照顧小孩，因此第一時間就把人托給慈善堂了。
阿冬沈默了許久，忽然堅定地道：“我不想回去！能跟著你嗎？”
鐘逾不解：“為什麽？”
阿冬解釋不清楚，但她並不喜歡那個慈善堂的生活——
慈善堂的小孩兒很多，每天很早就要起床打掃慈善堂，然後管理者會給每個小孩兒發“貨”，可能是報紙、可能是花、可能是小吃，孩子們領了貨就去沿街叫賣，中午將賣“貨”錢一並上交。
午飯後，孩子們有一小段時間可以學習寫字。
到了下午，所有人又得在管理者的安排下出去做工，晚上很晚才能回來。
誠然，阿冬覺得慈善堂的生活比做童養媳好得多，至少有吃有穿、晚上有個還算幹凈的地方睡覺，管理者要盯的人太多了，就算是訓人也不會每次都訓到阿冬頭上。
可是，這樣就好嗎？
短短幾天的慈善堂生活，她看見同院的小孩出去賣糖死在街上，據說是因為擋了某個大官的馬，被馬踏死了。
還有個小孩直接失蹤了，有人說是被拐賣了。
阿冬不怕挨打，她被打也可以忍住不哭，也不怕累，她可以一天到晚不停歇地忙碌，可她看見別人死卻覺得心裏難受，好像死的不止是死者，也是像牛羊一樣任人宰割的自己。
然後，阿冬又想起鐘逾。
阿冬和鐘逾的相處時間很短很短，但她覺得鐘逾有點不一樣，這年，她並不懂得什麽叫“尊嚴”，只知道跟在鐘逾身邊時，她沒那麽多恐懼、不覺得自己像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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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去的地方很偏僻, 汽車根本上不去。
姜清源就守在門口，看見鐘逾出來就迎了上來, 像是在特地等她似的。
“看來，你已經做了決定。”
鐘逾點了下頭。
姜清源已經沒有興趣再阻止她：“既然如此，跟我來吧，給你介紹個人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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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甄慧。”姜清源對鐘逾介紹外，轉頭跟甄慧介紹, “這是楚逾。”
甄慧臉上的驚訝一點兒都不比比鐘逾少, 她先一步問出了鐘逾心裏的疑問：“姜先生，你之前好像說, 隊伍裏只有我一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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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源無奈道：“女同志確實少, 我這麽說是希望你們能盡早放棄, 之前已經有人放棄了，可惜最後還有你們倆不肯走。這次我帶隊, 你們有什麽需求，來隊伍前面找我吧，若是能解決會盡量解決，解決不了也沒辦法。其他隊員都是男的，多少是有些不方便。就這樣吧，你們倆一輛車吧，換著騎馬，一個人坐在板車上看物資，互相照顧下。”
交代完這些，姜清源就走了，只留下鐘逾和甄慧互瞪。
最終還是鐘逾覺得這樣太尷尬，對甄慧伸手道：“那咱們算是認識了？”
甄慧或許是這會兒不想說話，跟她握了握手，算作是答應。
由於甄慧坐在馬上，鐘逾就沒跟她搶坐騎，加上她也不會騎馬，幹脆就把手提箱扔到板車上，找了個空地坐下。
她檢查了一下板車上的物品，最主要的就是帳篷和食物。
出發前姜清源就給她發過路線圖，車隊將會分成兩撥，分別去往兩個方向——
第一個方向是西邊的長溪山脈，那邊地勢較高，還有魯江最大的支流。
第二個方向則是東邊的長溪平原，那邊地勢較低，也是最容易遭受水災的地方。
鐘逾所在隊伍將要去的是長溪山脈。
無論是哪個方向，路程都不容小覷，風原城正好在長溪省中間的位置，去任意方向都至少走上十天半個月。
天微亮時，水利部大門不在有人進出。
隊伍已經整裝待發，陸陸續續往城外去。
鐘逾靠著自己的行李箱，坐在板車的一角。
這一周的時間她在水利部頗受照顧，大多時候都能睡到天亮自然醒。
而今天起了大早，精神上多少沒緩過來。
但鐘逾坐在車上也沒法睡著，因為露天的板車上太冷了，街上的風一陣接著一陣，吹得她牙齒都在打顫。
等了許久，前面的馬車動了，甄慧拍馬緊跟。
鐘逾看著甄慧的t背影，這人似乎和她年紀差不多，但她背脊挺直、目視前方，不被寒風所擾。
忽然，甄慧回頭看她。
天亮了，甄慧的面容在晨光中更加清晰。
這個時代，南北方人長相往往帶著些地域色彩，過去幾年中，鐘逾在滬城見慣了長相秀氣的女生，甄慧卻是濃眉大眼的北方女子相貌。
她坐在馬上，看不出身高，鐘逾依然可以從她的背影和腿長估算出她肯定很高。
甄慧打量了一遍鐘逾，目光最終停留在鐘逾蒼白的臉上，語氣似乎是有些嫌棄：“你咋看著病殃殃的？沒事吧你？”
鐘逾實話道：“沒，就是有點冷。”
甄慧從馬身上解下一個皮水囊遞過來：“喝吧。”
鐘逾接過，有些疑惑：“這是什麽？”
甄慧簡潔地說了一個字：“酒。”
鐘逾有點糾結。
然而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驅寒，幹脆心一橫，扯出塞子，仰頭倒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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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是什麽酒，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酒的度數必然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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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路程中，甄慧是真怕鐘逾睡著了，隔不了多久就要回頭看她一次。
好在鐘逾真的沒有再睡。
到了中午，車隊已經在郊外的路上休整。
甄慧和鐘逾面對面一塊兒吃東西。
鐘逾看對方騎了一上午的馬，也挺累的，就提議說：“下午我來趕馬吧？”
甄慧掃視著鐘逾比她瘦許多的身板，不信任道：“你行嗎？你會騎馬？”
“馬走的也不快，應該可以吧……”鐘逾不確定地說。
“也是，那你試試吧。”甄慧盡管看著鐘逾這身板兒覺得不行，但還是答應了，她也不想一直在馬上顛簸，太累了。
“到時候你在後面看著，若是出了問題麻煩你指導我一下了。”鐘逾接著說。
甄慧點點頭，覺得可行。
二人的交流開了個頭，甄慧的話變得多了些：“你從哪裏來的？學什麽的？你打算跟著這條隊伍做什麽？”
“我從滬城來，”鐘逾說起自己的專業有點不好意思，“我學的比較雜，工程、測繪、農學之類的都懂些，但水平有限，看哪裏需要我我就幫哪裏的忙吧……你呢？”
“我啊……”甄慧擡頭望了一眼天，“我是學氣象的，會一直跟著這條隊伍，記錄長溪省的氣象，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還想在長溪省修些雨量測量站和氣象站。”
對於水災頻發的省份，氣象不可謂不重要。
鐘逾來了興趣，和甄慧談起長溪省的氣候。
兩人聊到興處時，甄慧卻見車隊末尾一個年輕男人牽著個小孩走過來。
一開始甄慧沒太在意，還以為誰家上路拖家帶口了呢，結果過了沒多久，那個男人帶著小孩停在了鐘逾和甄慧的車邊。
鐘逾之前一直背對著後邊，現在也不得不將視線放到來客身上。
她一看嚇一跳，那個男人牽的小孩不就是阿冬嗎？
“你怎麽在這？”鐘逾望著阿冬，震驚道。
陌生男滿臉崩潰地開口：“敢情這小孩兒是你家的呀？”
甄慧看看鐘逾，又看看阿冬，在心底估算了一下道：“你這個年紀……生不出這麽大的孩子吧？”
“廢話！”鐘逾趕緊解釋，“這小孩算是我三天前撿的，送到風原城慈善堂去了，她不該在這兒的！”
陌生男子聽了鐘逾的話，表情更痛苦了，他說了一遍來龍去脈：“出城門的時候，這小孩就跟在我們車隊旁邊，估計守門的人以為是跟我們車隊一起的，沒查她，而我們車隊的以為她是跟父母趕早出城的，當時沒在意！後來，她一直跟著我們車隊，我們才覺得不對勁。一問她家裏人去哪兒了，她說也在這車隊。之前在趕路不好問，現在隊伍停下休整，可不得送她來找她家人嗎？”
鐘逾聽完全程，滿面愁容。
阿冬低下頭，不敢看她了。
陌生男把人送到了，也不想再管：“反正交給你們了，不管了。”
等陌生男走了，鐘逾也必須面對新來的問題，她提問道：“你不是在慈善堂嗎……怎麽跟到這兒來了？”
阿冬快把頭埋到土裏，小聲回答道：“你說過今天走，所以我早上等在城門口……我看見你在車上，就跟著車隊走了出來。”
“你……何必跟來？到了這裏，我都沒辦法送你回去了。”鐘逾頭疼不已。
隔壁甄慧反倒是一點兒也不急：“我看你不用這麽煩惱吧？她跑都跑出來了，既然送不回去，那不如就留著，早上我看其他車上有位先生也帶著個小孩。”
“不是……”鐘逾急忙反駁，“我們的工作就是四處奔波，帶著個小孩也沒法照顧啊！”
真要算起來，鐘逾成年以後，跟阿冬這麽大的孩子打交道的時間屈指可數，她根本不會照顧小孩，因此第一時間就把人托給慈善堂了。
阿冬沈默了許久，忽然堅定地道：“我不想回去！能跟著你嗎？”
鐘逾不解：“為什麽？”
阿冬解釋不清楚，但她並不喜歡那個慈善堂的生活——
慈善堂的小孩兒很多，每天很早就要起床打掃慈善堂，然後管理者會給每個小孩兒發“貨”，可能是報紙、可能是花、可能是小吃，孩子們領了貨就去沿街叫賣，中午將賣“貨”錢一並上交。
午飯後，孩子們有一小段時間可以學習寫字。
到了下午，所有人又得在管理者的安排下出去做工，晚上很晚才能回來。
誠然，阿冬覺得慈善堂的生活比做童養媳好得多，至少有吃有穿、晚上有個還算幹凈的地方睡覺，管理者要盯的人太多了，就算是訓人也不會每次都訓到阿冬頭上。
可是，這樣就好嗎？
短短幾天的慈善堂生活，她看見同院的小孩出去賣糖死在街上，據說是因為擋了某個大官的馬，被馬踏死了。
還有個小孩直接失蹤了，有人說是被拐賣了。
阿冬不怕挨打，她被打也可以忍住不哭，也不怕累，她可以一天到晚不停歇地忙碌，可她看見別人死卻覺得心裏難受，好像死的不止是死者，也是像牛羊一樣任人宰割的自己。
然後，阿冬又想起鐘逾。
阿冬和鐘逾的相處時間很短很短，但她覺得鐘逾有點不一樣，這年，她並不懂得什麽叫“尊嚴”，只知道跟在鐘逾身邊時，她沒那麽多恐懼、不覺得自己像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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